ユキモモ | 何度 LOVE SONGの歌詞を読み返しただろう（ABO設定）
０１.
百在和千共進晚餐的時候嘔吐了。
並不是因為料理難吃或覺得食物不新鮮之類的理由，只是單純的、突然對肉類獨有的味道感到不適，再回過神來已經抱著垃圾桶大力咳嗽起來。
還好沒有把餐桌搞得一塌糊塗——這是百第一時間閃過的念頭，可隨後湧上的燒灼感令他又吐了第二回。
千似乎是被他狼狽的模樣嚇到嘴唇發白，撲通一聲跪在他身旁關切。哎呀哎呀怎麼能讓千因為這點小事屈膝呢，他想，卻虛脫的沒有餘力答話。
「百、要不要送你去醫院？還是我扶你去休息？或是需要喝點水嗎？」千的呼喊自一片迷茫中穿透過來，慌張急切的語速就像是多年前那個歌聲失而復得的夜晚，莫名地叫人安心。
所以他不發一語地躺進Alpha的懷裡，闔上雙眼享受著被伴侶擁抱的溫暖。
０２.
最近，千十分迷茫。
打從一星期前百無預警吐出他的料理後，原本Omega旺盛的食慾彷彿跟著排出體外般一落千丈，尤其碰上肉類更是如此。千就這樣每餐盯著百挾一小片蘸滿醬汁的肉放進嘴裡，艱難地嚥下去後便不再動那盤主菜。
明明他是為了百才鑽研葷食的烹飪方法的。
「豬肉沒有煮熟嗎？」、「牛排煎得太老了？」、「我做的不好吃嗎？」——這些問題填滿了他們的生活，問到千自己都好生厭煩。但百只是搖搖頭，擺出明顯是強顏歡笑的表情往嘴裡塞食物，然後花費數分鐘咀嚼那少少的一口。
幸好他的Omega不會拒絕沙拉和甜食，並且因為異常疲倦而推謝大部分的應酬，乖乖待在家裡陪他觀賞積累了好一陣子的影集。剛沐浴完畢的百渾身散發著淡淡的桃子甜香，好聞的費洛蒙成了千這些日子裡少數的慰藉。起碼百的心情不算太糟，他暗忖。
螢幕播映的閃爍光影將百的面容照的更加消瘦，有那麼瞬間，千彷彿看見清貧的往日時光。餘悸猶存的他收緊環抱的雙臂，埋入柔軟的髮旋心疼地輕蹭，卻因此發現對方竟不知不覺間睡著了。他輕輕閉上雙眼，聆聽百那始終未變的心跳聲，於一方平靜中試圖尋回當年克服尖端恐懼症的勇氣。
０３.
聽聞自家弟弟擔憂地講述完最近身體的異樣，春原瑠璃先是一愣，接著眼神發亮地說：
「百，你這是懷孕了吧？！」
然而，平時機靈的弟弟此刻卻好像當機一樣，呆呆地眨了幾下桃色大眼，隨後似乎是憶起難以言說的害臊事情，雙手摀著臉細聲尖叫出來。
「是、是那次嘛——」他的哀號伴隨蜜桃香氣迸發，濃郁地令瑠璃也不禁好奇Omega究竟經歷了何等香豔的性事。「呀！不行了、小百一想到那天就渾身發軟……」
思及讓弟弟犯花癡的對象是那個千，她本想祝賀的話語到了嘴邊又縮回去。
「總之，我猜八九不離十啦。」瑠璃想了想，補充道：「如果去醫院檢查、醫生評估沒問題可以生之後，記得打通電話跟爸媽報備，他們聽到這個消息肯定會替你感到開心。」
「……真的嗎？」百疑惑地問。
「當然是真的啊！天底下哪有正常父母聽到自己的孩子懷孕會不高興的？何況我們家的經濟條件又不差，爸媽也很樂意幫忙帶小孩。」她吸了一口飲料，繼續說：「除非你或千不想要——」
沒把剩下的話說完，一股近乎腐敗的果酸味就挾帶龐大的不安情緒朝她陣陣襲來，作為手足的她立刻便察覺到端倪，挺直腰桿嚴肅地低下頭，雙手合十緊扣。
說到底，她不過是希望自己唯一的弟弟過的幸福罷了。
「等你考慮好再告訴我就行。」她的聲音很輕，像春天的光和風飽含著溫柔滿溢。「直到你做出決定前，姊姊都會替你保密。」
０４.
甫將MEZZO”兩人順利送進錄音室，大神萬理便被身價是自己近萬倍的現任偶像天團成員給挾持進了休息室。正想開口質問對方究竟有何要事，轉頭就看見茶几上擺滿了肉食料理，粗略估計有數十道。
「萬不要客氣儘管吃吧！有哪裡調味的不好或是口感不佳的部分，也歡迎告訴我喔。」一改螢幕前優雅淡漠的形象，Re:vale的千掛起偶像營業用的完美笑容盛情招待，加上眼前滿桌泛著眩目光輝的肉食料理，萬理怎麼想都認為事有蹊蹺。
「千……你有點可怕欸。」他皺眉嫌棄道。「這是捏他『最後的晚餐』那幅名畫的背景故事嗎？我記得你我都不是猶大或耶穌的人設欸？」
「才不是才不是——只是想請最公平公正的老朋友幫我試吃料理而已。」千依舊笑得燦爛，但下一秒卻以萬理都匪夷所思的強大力量壓著他坐上沙發，再以勢不可當的氣魄遞來碗筷。「你願意替已經走頭無路的老朋友試試料理的味道嘛。」
若說方才是好聲好氣的請求，現在就是滿面春風的脅迫！收起你那肆無忌憚的費洛蒙啊！千！！
「好啦好啦，我吃就是了！」萬理連忙應允，生怕千充滿攻擊性的嗆鼻氣味傳出房間，成為又一個落人口舌的謠言。
他接過餐具，用筷子戳起一塊燉羊肉品嘗。蔬菜和肉汁的甜味於嘴裡化開，美味地堪比和諧的聖體頌。「千，這太好吃吧？！」他讚嘆。「這甚至可以媲美西餐廳的料理欸。」
「嘿——是嗎？那你接著試試看這道。」千豪邁地切下一片威靈頓牛排放進他的碗中，鼓吹道：「之前的版本百好像不喜歡，所以我改了調味，你吃吃看。」
有了上一道的保證，這回萬理毫不猶豫地咬下肉排。甜鹹交織的比例恰到好處，還多了一股熟悉的香氣。「你加了栗子？」
「對喔。正值栗子盛產，想說拿來取代堅果應該不錯。味道如何？」
「我必須向你坦承一件事，」萬理神情嚴肅地說：「直到今天以前，我以為你是除了音樂之外一無是處的男人。但嚐過你的料理後，我發覺你在這方面也是天才欸？以前借住我家的時候原來只是懶得做飯嗎？太過分了！」
「所以我這不是做給你吃了嘛。」千撇撇嘴，雙臂抱胸不耐煩地應答。「還有二十三道，全部吃過一輪後，記得告訴我感想。」
「太多了吧！我哪吃得完啊？」
「吃不完可以外帶回去給你公司的那群年輕人。理由就說目前我正考慮退休後開間私廚，希望他們能給我的料理一些建議。」
「有免費的大餐可以吃我相信他們都很樂意啦……但印象中，我聽宿醉的大和抱怨過，短暫借住你家的時候你天天餵他吃青菜，份量也不多。今天突然做了一大堆看起來就是十人份以上的肉料理，你還說你已經走投無路……發生甚麼事嗎？」
只見對方斂下透著點點銀輝的睫毛，平靜而惆悵地道：
「百他……已經有整整兩個星期都不願意吃我燒的菜了。」
０５.
睡眠品質向來良好的百難得於夜深時分驚醒。
潮濕的髮鬢與汗衫接觸到被窩外的冷空氣令他直打哆嗦，可他害怕現在睡回去會促使惡夢的發展變本加厲，最後決定起身換套乾爽的衣物再做打算。
褪去上衣時，他瞥見窗簾縫隙透過來的微光恰好落在自己尚且平坦的腹部。思及裡頭孕育著的小生命為了成長，將會撐開他的生殖腔、推擠他的五臟六腑……他心頭一驚，趕緊打住逐漸發散的思緒。吃肉反胃是自己的問題，無意間得知千特別做一頓豐盛大餐給萬大哥的事情也不該忌妒任何人，但他就是無法像過去那樣好好壓制如咆哮野獸般的醜陋想法，所以才會深陷夢魘的困擾無法安睡。
好沮喪、好難受、好想吐——自身體深處翻攪而上的污穢彷彿要衝破肉軀的桎梏，化作無數爛泥橫掃吞噬一切。百不希望這些負面情緒左右了一個無辜生命降世的權利，何況這還是他跟千的血肉。
他強忍不適坐回床榻邊，鑽進被窩裡卻遲遲沒有躺下。望著千熟睡的背影，百不受控地憶起方才的夢境——他可以忍受千得知他懷孕後選擇離開他的結局，卻怎樣都無法接受有人藉機破壞Re:vale的美譽和成就，甚至試圖傷害他們的孩子。
怎麼辦，要趁這個可預期的駭人未來成立前，就此將它掐死在馬桶裡嗎？
曾經於月雲公司大樓親眼目睹的染血廁間幽幽晃過眼前，百忽然理解過來當時有誰經歷何等恐怖的過程，又想到那久久揮之不去的腥臭，不自覺乾嘔幾聲。
大抵是動靜吵醒了枕邊人，千翻過身朝他的腰窩蹭了蹭。「百，」他保持闔眼的狀態黏呼呼地叫喚他的名。「再過幾天就是你的發情期，趁現在多睡一點……」
啊，為甚麼偏偏是這種時候。
反覆開闔的唇瓣宛如浮上死水竭力呼吸的魚，必須於下次發情期前儘快做出決定的急迫令他倍感壓力，抱膝蜷縮起來。
「百……百？」
本想以毫無破綻的笑容搪塞過去，可當他咧開唇角的剎那，嗚咽聲像是漏氣的輪胎一樣小小地瀉了出來。對聲音敏銳的千自然不可能漏聽，猛地撐起身子驚慌地搭上他的肩。
「怎麼突然哭了？是身體不舒服，還是最近有人欺負你嗎？」
修長的手指鑽入臂膀的夾縫鄭重地捧起他的臉頰端詳，目光灼灼彷彿夜空中兩顆明亮的銀藍色恆星，美麗得教人屏息。他多麼希望時間停滯於此刻，美好而無須迎接晨曦的到來，只可惜這全是不切實際的幻想。
「說真的，我不想懷疑也不願意擅自揣測，但你最近真的很不對勁。請你告訴我……不，」千晃了晃銀瀑般的腦袋，以近乎絕望的哀戚神情說道。「我發自內心地懇求你告訴我，該怎麼做才能讓你好過點？」
——我們不是伴侶嗎？
密不可分的羈絆頃刻間化為沉重的枷鎖，勒得他喘不過氣，也扼住了他的喉嚨，徒留泫然欲泣的嘆息與顫巍的擁抱，悉數融進破碎的親吻裡。
０６.
九条天聽完百的煩惱後，毅然決然地把熟睡中的毛球從大前輩的懷裡抱過來。
「既然現在百前輩懷孕，為了肚子裡寶寶的健康，還是少碰貓咪比較好。」他一邊梳理腿上的賓士貓，一邊以溫柔卻嚴肅的語氣告誡。
「我又還沒決定要不要生……」沒辦法嚕貓紓解壓力的百不滿地噘嘴，百般無聊地攪拌起融化的冰淇淋蘇打。「何況千大概不想要這個孩子。」
「您為什麼會這樣認為呢？」他不置可否地反問。
只見百的眉眼深鎖，虎牙緊咬著下唇彷彿下一秒就會滴出鮮血。他正想阻止前輩無意識的自虐行為，對方便自行鬆了口。
「……千曾經說過，」百輕嘆，艱難地擠出每一個字。「正因我是不容易受孕的體質，所以才會跟我在一起的。」
「我不認為千前輩是這樣的人。」他斷言。「會不會是百前輩弄錯意思了？」
「或許吧。但千討厭小孩是不爭的事實。」百沉著臉說。「每次只要參與有未成年演員的戲劇，他就會瘋狂傳哭臉的表情符號。尤其幾年前出演『星巡的觀測者』時，他在片場幾乎只要空閒下來就會發一長串帶哭臉的訊息給我。」
百滑開手機搜尋當時的對話紀錄並展示給他看。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
——看到兒童演員就想到百；~；
——要是陪我對演的人是百就好了；~；
——好想趕快見到百喔；~；
——甚麼時候才能跟百一起對戲；~；
不、百前輩，您絕對誤解千前輩的意思了。天在心裡默默吐槽。
懷裡的貓兒倏地直起身子伸了懶腰，往他的腹部認真踩奶。天斂下眼眸沉思，於牠重新躺回之際抬首說道：「不過……我能夠理解您的顧慮。如同您稍早所言，我們偶像的一言一行攸關著演藝生涯的存亡。要是處理不當，會害得粉絲們夢想破滅，嚴重點甚至會導致有人喪失理智，造成社會問題。屆時，可不是舉行道歉記者會就能息事寧人。」
當年ZERO突然自鎂光燈消失的後續效應時至今日猶存，作為最接近ZERO存在的他每每從舞臺望觀眾席看去，依然可見粉絲眼裡的感動與悲傷。
「原本我決定和千結成出道，只是希望所有人都來聽聽看Re:vale……千的音樂，如果能夠喜歡並從中獲得力量就更好了。」百雙眼輕閉，溫柔又惆悵地撫上肚子裏正悄悄孕育的生命。「然而曾幾何時，這樣願望逐漸變得不再純粹……過去因為我和千宣布結婚的事情，已經讓粉絲、演藝公司乃至Re:vale本身蒙受太多非議。要是我懷孕的消息公諸於世，這回又會招來多少輿論撻伐？」
——到頭來，我才是讓千陷入不幸的罪魁禍首。
霎時，窗外浮雲拂去，午後明媚的陽光恰巧覆於百的周身散發著極其柔和的光暈，令天聯想到禮拜堂祭壇上供奉的聖像。要是其他人有幸瞧見這般情景，將無不對此肅然起敬。
「請別這麼說，百前輩。因為有您一直以來的陪伴，千前輩的音樂、以及受眾人喜愛的Re:vale才是完整的。」他誠懇地說。「我會暫時替您保密懷孕的事情，也會詢問陸的家庭醫生東京都內是否有推薦的產科醫師，但還請您慎重考慮孩子的去留。」
「畢竟，僅有一人的幸福是如此寂寞。」
天誠心地祈禱，兩位前輩能夠迎來圓滿的結局。
０７.
和泉三月注意到百的臉色非常差。
並非發情期提前的預兆，而是更為嚴重的、體力透支的腳步踉蹌。幸虧一旁的龍之介即時攙扶住，否則後果肯定不堪設想。
安頓好脫力的前輩後，他向對方要來了置物櫃的鑰匙成功取得乾毛巾與換洗衣物，同時也在翻找途中摸出一個小藥盒。思索片刻，三月決定一併帶上。
返回休息區的長椅旁，他趕緊遞上溫水和藥品。然而百看見他手裡的藥品後猛地一愣，呆滯半晌才伸手接過，慢吞吞地兌水服用，似乎很不情願的模樣。原來百前輩是討厭吃藥的類型嗎？意外地很孩子氣呢。三月如是想。
「百前輩感冒了嗎？」龍之介關心地詢問。聞言，百先是輕輕搖頭，隨即像是又想起甚麼，用力地點頭回應。
「抱歉、讓你們操心……」
「既然百前輩都生病了，今天就好好在家裡靜養吧。」三月勸說道。「要不要我打電話給千前輩——」
「別、千萬別！」百忽然拔高音量阻止，把兩人嚇了一跳。「我是說、千他現在應該在攝影棚錄影中，沒辦法來接我……我請小岡載我回去好了！」
他拿出手機飛快地打字發送訊息，而後將它丟到身旁，扯過頭上的毛巾摀住嘴低下頭，發出疑似乾嘔的聲響。見狀的三月和龍之介愈發慌張起來，直覺告訴他們百前輩的行為有些反常，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幫忙。
「真的、不用跟千前輩說一聲嗎？」三月再次確認。
「嗯。」百悶悶地答。「小百只是睡眠不足而已啦。不用勞煩千，回家休息一下就行。」
可即便兩人將百送上岡崎經紀人的車裡，他們懸著的心依舊沒有放下，連帶影響運動部眾人的心情，最終一致同意提早結束這次的聚會。
０８.
八乙女樂和九条天正吵得不可開交，十龍之介對此感到十分頭疼。
半小時前，他先是從同樣剛回到家的樂口中得知，直至方才為止他還在千前輩的住處與IDOLiSH7的大和三人一起賞析電影；接著又從天的補充知曉百前輩懷孕的事實——光是這些零碎的線索就足以讓龍之介推測出，Re:vale的前輩們再次陷入貌合神離的狀態了。
而且是非常不妙的那種。
他將這些情報拼湊後向搭檔全盤托出，語重心長地總結道：
「百前輩因為不想讓千前輩知道自己懷孕，所以正盡可能躲避著千前輩。」
樂還沒自大前輩懷孕的消息緩過神來，就被新的資訊衝擊到原地當機三秒，隨後又想起數日前他們三人不約而同地被千前輩沒頭沒尾又好似窮途末路的求助RC突擊，便皺起眉頭說：
「龍，你的意思是、百前輩其實不想要肚子裡的寶寶嗎？明明是天大的喜訊！結果卻搞得千前輩垂頭喪氣的……」樂掏出手機，邊打字邊說道：「不行、我還是覺得讓千前輩自顧自煩惱這件事太奇怪了，我要傳訊息告訴他——好痛！天、你為甚麼搶我的手機！」
「少插嘴別人的家務事。」天攢緊樂的手機瞪了回去。「百前輩也是有苦衷的，總得給他一些時間好好考慮吧。」
「有什麼好猶豫的！何況百前輩還有不孕體質耶？錯過這次搞不好就永遠沒機會了！」
「樂、若你還有身為偶像的自覺，就不該輕易說出這種話。」
「如果百前輩不想要寶寶的話，更應該早點跟千前輩商量啊，這樣拖拖拉拉下去豈不是更危險——天，你站在千前輩的立場，就會理解他有權利參與小孩去留的討論！」
「你就沒考慮過，要是百前輩和千前輩的意見相左時該怎麼辦嗎？」天終於忍受不了地吼道。「還有粉絲呢？社會觀感呢？偶像成家乃至懷孕這件事對大眾造成的影響，遠比你所想還來得多太多了。百前輩就是不希望千前輩和肚子裡未出世的孩子受到傷害，才會獨自一人把做出抉擇的責任承擔下來。」
「那千前輩呢？」樂高聲反駁。「你就沒想過，要是百前輩因此受傷的話，最難過的人可是千前輩耶！」
「再怎麼難過，也不會比當事人還要痛苦。」
「不能這樣比較吧！」
「是你先開始試圖量化的，我只是順著你的邏輯陳述事實罷了。」
「我的意思是，」樂氣急敗壞地說。「千前輩也算是當事人吧，一直把他蒙在鼓裡很奇怪啊！」
「又不是隱瞞一輩子，多等個幾天好好沉澱心情再決定也無妨。」
「龍！你認為呢？」講不過天的樂轉頭詢問始終未加入爭執的另一位搭檔。「你覺得誰說的比較有理？」
只見龍舉起手機，平淡地宣布：
「我已經發RC給千前輩了。」
「嘎？！」
彷彿爭執不復存在，他們異口同聲地驚呼。
０９.
當千衝進事務所時，小岡覺得自己的胃痛又加劇了不少。
一見到千的身影，心虛的百便像隻無依無靠的小動物般迅速躲到他的身後，而千果真如預判的那樣，氣勢洶洶地朝他們倆步來。
別用那樣的表情瞪我啊，千，我也是一小時前才得知百懷孕這件事，正愁該怎麼辦呢。
話雖如此，小岡依舊盡責地擋在自家兩位偶像中間，深怕稍有閃神就會擦槍走火。而銀髮的Alpha僅是停在他的面前閉上雙眼深吸口氣，再睜開時眉心依然緊鎖，眼裡卻盡是濃重的惆悵。
「百，」他喚，好似一掐就碎裂的枯葉。「為甚麼不告訴我？我明明是你的伴侶……」
Omega聞言身體一顫，低下頭去不敢對視。而千見對方逃避的模樣甚是惱怒，終於爆發不滿似地低吼。
「我已經受夠了你老是擅自把我屏除在外……這次你懷孕的消息，還是TRIGGER那群孩子告訴我才知道的。要是他們不說，你打算拖延到甚麼時候？」千那雙銀藍色的眼又暗了幾分，繼續冷冷地開口：「還是說、那不是我的——」
「夠了！千！！」小岡難得厲聲遏止。「百自始自終都是為了你著想——他擔心你討厭小孩；擔心會拖累工作；更擔心這件事會永久傷害到你和Re:vale、甚至是肚子裡小生命的未來——但凡你能多為百設身處地一下，都不會說出這麼傷人的話。」
「小岡、我……」被他如此提點，千的表情忽然變的錯愕，隨即掩住嘴死盯著地面，似乎是終於反應過來自己竟無意識中傷了百。
「你最清楚百的身體情況特殊，也清楚打從Re:vale決定以未結合的AO雙人組合出道開始，就飽受第二性別的爭議所苦，必須謹慎再謹慎地處理這方面的決策。」
「畢竟兩位在第二性別這方面，可沒少給我們岡崎經紀公司添麻煩呢。」一旁看戲的凜太郎冷不防地插嘴一句，搞得小岡更加胃痛，連忙要求社長別再火上加油。
見現場氣氛逐漸緩和下來，小岡終於得以從劍拔弩張的對峙中喘口氣。他調整呼吸的同時，大腦也飛快地組織言語，正打算好好調解自家兩位讓人不省心的藝人，可意外卻搶先了他一步。
「嗚……小岡，我、嘔——」
原本好端端在他身後的百倏地跪坐於地，手摀住嘴大力咳嗽乾嘔起來，搖晃的腦袋還差點撞上桌角，幸虧千眼明手快地扶住，才沒有釀成流血事件。
「百——！」
「撐著點，我立刻送你們去醫院。」他喊，並於兩位入車後全速駛向醫院。
１０.
陪同小岡把百送入產科仔細檢查後，醫生確認了百的症狀是源自孕期常見的噁心感以及營養不良導致的貧血，僅需吊支點滴就能改善。可綜合考量到百天生有著部分激素受體功能低下的疾病，細心的醫生還是選擇留他觀察一晚，隔天照過超音波後才准放行；而可憐的千被醫生以「減輕孕夫壓力」為由轟出了醫院只能無奈返家，後知後覺地陷入懊悔的低氣壓之中。
他自暴自棄地將自己摔上床，抱過殘有百的甜桃費洛蒙氣味的軟枕埋首其中，眼眶裡打轉許久的溫熱液體終究情不自禁地落下，沒入枕芯消失不見。
千從來都知曉百的溫柔是自己賴以維生的精神食糧，並且逐漸成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面對這樣宛若太陽般暖烘烘的百，千也想待他溫柔——他應當待他溫柔——可每每總是弄巧成拙，甚至反倒傷害了對方。
已經不知道怎麼做才是正確的了。
遇見百後，他知曉了愛的意義。那並非路邊唾手可得的免費面紙；而是像眼淚一樣，或許會因為開心而滿溢、會因為難過而掏空，卻總能源源不絕地補注，無怨也無悔。
他在寂寥的臥室裏獨自盯著天花板發愣。天生對聲音敏銳的他聽慣了百的呼吸聲，它就像是構成樂曲最基本的節奏組音軌，平時被其他樂聲掩蓋，可少了它便難以成曲。他知道自己必須好好向百道歉，卻顧忌著拙劣的言語只會換來更長時間的冷暴力，光是思及這點，就令他愈發難受。
要是能和通曉百所思所想的人聊聊就好了。
隨後，一名女性的身影驀然浮現於腦海。千頓了頓，伸手勾來手機翻找通訊錄按下通話鍵。
半分鐘的鈴聲足夠讓千打消念頭，可當他準備放棄之時，電話接通了。
「喂……？」
手機另一頭的女士大抵是睏了，聲音有些含糊。
「晚安，瑠璃姐，我是千。」他緊張地嚥了口水，接著說道：「這麼晚打擾您真的很不好意思，請問方便占用您十分鐘的時間嗎？」
「嗯……沒關係，你說。」
「我……我有個認識的朋友，」他思索片刻，選擇隱去他和百是當事人的訊息。「他的伴侶最近懷孕了。這本來應該是一椿喜事，可他卻和他的伴侶鬧不愉快，搞得關係很僵。」
此話一出，千立刻察覺到自己的說詞漏洞百出。但見對方沒有反問，他便繼續說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不該對懷有身孕的伴侶隨意發怒，也不應該做出傷害伴侶的事情，他……他只是想告訴他的伴侶，他很愛他，所以、所以不要總是把事情悶在心裡不說——」
糟糕、越說越明顯。他暗忖，痛恨自己的臨時起意。
「千，」女子的聲音像是哄孩子睡覺一般輕柔。「我想，百也只是希望你能在他需要你的時候陪在身邊、無條件支持他的選擇，僅此而已。」
千愣住，原來瑠璃姐早就知道百懷孕了。
「百對你從來就沒有惡意，這點我可以向你保證。」瑠璃咯咯輕笑的聲音與百如出一轍。「他只是心思縝密又有點貪心的孩子，想把每件事情都做得盡善盡美，偶爾還會努力過頭，把自己搞得渾身是傷。」
「是呢。」他再同意不過了。
「他從小就是這樣，常常讓身邊的親朋好友乾著急，卻也不知道該怎麼幫助他。不過好在他是愈挫愈勇的類型，給他一些時間，他會自己調整，找到正確的方向再次前行。」她沉默片晌，接著鄭重說道：「為了守護這樣認真善良的百，你願意繼續陪伴他，一起走完人生的旅程嗎？」
——是的，我願意。
他毫不猶豫地回答。
「那麼、百就拜託你囉。」
＊＊＊
翌日，徹夜未眠的千趁著天色漸明之際去趟超市挑選水果禮盒，而後驅車前往百所在的醫院。他順著記憶找到對方的單人病房，先禮貌地敲敲門，再悄聲步入小間。
明亮的光透過薄紗般的簾子灑滿室內，將百平靜的睡顏映照地更加柔和。輕微的鼾聲帶著沉穩的節奏，千輕輕湊近，於他的鼻尖落下蜻蜓點水般的啄吻。沒料到自己終究驚動了百，眨著水光朦朧的桃色眼眸起身望向他。
「千……？」
「嗯、我是千喔。」他柔聲回應百的呼喚。「怎麼樣，感覺好點了嗎？」
「還是覺得有點暈……」百囁嚅。「抱歉，給千添了這麼多麻煩。」
「我從來都不覺得百麻煩喔。」他將手指插進對方蓬鬆的髮間，溫柔地搓揉按摩頭皮。「只是對突然被告知要當家長這點有些反應不過來而已。」
「你一定很錯愕吧，對不——」
「該道歉的人是我。」千伸出食指抵住百的唇止住他的發言。「讓你感到不安，我很抱歉。」
「不、是我有錯在先。我應該第一個跟你說的。」
「你是該第一個告訴我。」千笑道，神情卻很是溫和。「不過那都過去了。現在，我比較好奇你的想法。」
「我的？」
「嗯，你的想法——百想要試試看把孩子生下來呢？還是趁早拿掉呢？如果想再考慮一下的話，我想應該也還有時間。」
「千這是、允許我把孩子生下來的意思嗎……？」
「怎麼會說是『允許』啊。」他無奈又寵溺地笑道。「應該要這麼說：如果把孩子生下來是百的希望，那我會尊重你的決定，陪你一起克服所有困難走下去。」
「真的可以嗎？」百眨了眨玫紅色的眼，看上去快要哭出來了。「我知道千討厭小孩子。這麼自私的要求肯定會給你帶來困擾。」
「要比自私的話我也不遑多讓。我可是在最窮困潦倒的時候因為害怕寂寞，而把本該前途大好的大家閨秀Omega綁在身邊，讓他受苦受難的超級混帳耶。」千語氣輕鬆的自嘲。「更不用提我還好幾次未經同意就擅自標記人家，直到今天我都好感謝對方沒有把我送進監獄呢。」
「千，你明明知道那不是你的一廂情願……」
「以及，我不討厭小孩喔。」
尤其是將要和你一起養育的孩子。
「所以，百儘管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不論前方有什麼樣的困難，只要我們兩個人一起面對，就絕對沒問題。」
百知曉這份允諾背後代表的涵義與份量，終於情不自禁潸然淚下。千憐愛地笑了笑，一如既往地張臂將他擁入懷中拍撫——這回已不再是形似吉他撥弦般的生硬，而是慎重地、真切地擁抱了他一生的摯愛。
〈おわり……？〉